天架長虹

【第二樂章。重逢】了斷


　　皓皓輪月，點點疏星，流螢掌燈，花枝搖影。幽苔徑裡蟬罷鳴，荒泥井上人獨憑，慨嘆一段難了情。

　　但難了難了，終歸是要了的。瑪奇非常的明白。

　　踩踏著堅定的步伐，已經習慣性地朝有他的方向前進。

　　「酷拉皮卡，有空嗎？」儘管在場還有其他的人在，但她的眼中只有他一個人。突兀地闖進，突兀地開口，然在她而言，卻像是再自然也不過的閒話家常。

　　酷拉皮卡有些愕然，可望著她的眼，心中大致上也明瞭了一些事。揮手遣退了在場的其他人，然後對瑪奇點點頭，說：「剛好事情到一段落，我們找其它地方聊吧！」

　　相伴而行，十指緊扣，雙方一路上卻是默默無語。

　　行至中廳靠窗的座位，酷拉皮卡率先打破了沉默，「瑪奇，妳有話對我說吧？」

　　「嗯。」瑪奇落座後，想開口卻又一時無言。

　　「我想也是。」酷拉皮卡伸手撫平瑪奇緊皺的眉頭，「有太多的顧慮，妳和我都是。若無法把這些結解開，我們兩個是無法暢其所欲地在一起的，是吧？我明白，我們兩個身上的枷鎖都太重了。」他是因為族人的血仇，她則有著旅團的恩義情份。

　　「酷拉皮卡，這幾天我想了很多。你說得沒錯，我們倆身上的枷鎖太重，但我們卻不願輕易地放下，因為我們把這枷鎖看得比彼此都還要重要。我沒有你，照樣可以生活得很好；可我沒辦法想像，離開旅團後，我該如何生活？這幾天就是最好的證明，不是嗎？」瑪奇持平的語調，有著無法察覺的顫抖。

　　雖然宅第持續著緊張的氣氛，但這不屬於她的戰場，她無法介入，也不想介入。

　　她完全變得不像她了。

　　這樣的她，連自己都認不出來。

　　「是我的錯。我只顧著自己的事情，卻忽略了妳；我害怕面對妳，怕妳對我說的下一句就是離開的話語，所以我下意識地躲著妳；是我對自己的不信任，成了將妳推開的契機。明明我好想妳……」

　　那自責的言語，在在刺激著瑪奇的淚腺，刺得她眼睛好酸，可她卻強忍著不讓淚墮落，她怕淚水一旦滴落，就會將她的決心帶走。

　　「我記得，妳以前曾對我說過，妳是個旅人，每個地方對妳而言都不過是一個過站，從來就不會讓妳想要駐足停留。妳知道，我當時是怎麼想的嗎？」沒等瑪奇回答，酷拉皮卡接著道：「我想建築一個讓妳願意停留的地方，讓妳有個可以回去的家。明明當時我根本就不記得回家的路該怎麼走，在三岔路口徬徨著，可是我當時真的很認真想過這個問題。」

　　「傻瓜，你當時年紀這麼小，口氣倒很大嘛！自顧不暇了，還有心力去擔心別人啊？」但聽到這話，心裡還是很受用，暖暖的。如果沒被仇恨的堅冰覆蓋他的心，他本該是個溫柔得讓人心疼的好人；說到底，如果沒有當初團長的心血來潮，和眾團員一致的附和的話……

　　酷拉皮卡對於這番揶揄一笑置之，「我是真的這麼想啊！根本沒顧及到自己的能力夠不夠，想做就認定了。這念頭一直沒變，即使滿腦子都是復仇和尋回火紅眼，每當夜深人靜時，它就會悄悄地浮現出來。它使我迷惘，所以我總是將它壓在記憶的最深處，深怕去觸及到，直到妳再次的出現。」

　　原來，她在他心目中有這般大的份量！瑪奇對這資訊有著訝異、驚喜，和莫名的心慌，這是她所料未及的。

　　但，該了斷的還是要了斷。收起內心的竊喜，瑪奇故作決絕地問：「然後呢？過去毀掉的家和將來未建造的家，你的選擇是什麼？」

　　「兩個我都要。」從酷拉皮卡的眼眸中，瑪奇看到了滿天的星斗，閃耀著對自己的自信和未來的希望，但她卻不沒這般樂觀。

　　「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？魚與熊掌二者不可得兼，你明白這個道理吧？」

　　「那是那個人太笨了！侷限在限定的框框中，無法跳脫出來。可是，我相信我會有辦法解決的。」酷拉皮卡將構築在臉上的那層冷漠卸除，只餘留真誠，說：「這幾日來的庸人自擾已夠我受的了，煩惱了許久，但我發現兩邊都無法割捨，不管是對旅團的恩怨，亦或是──留住妳。」

　　脫序演出的情勢發展，轉變太快，讓瑪奇一時傻眼了。

　　一開始記得氣氛還是很沉重的，怎麼這會兒就好像所有事都會迎刃而解？

　　「若我說要離開呢？」瑪奇拋出了爆炸性的一句話。 


【待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