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架長虹

【第一樂章。初遇】恐懼


　　酷拉皮卡抬頭凝視著遙遠的天際，心頭空盪盪的，總覺得心中某一個角落不知遺落至何方。經過了昨夜，那不踏實感是更加強烈了，像是懸在半空中，上不了天，也下不了地，毫無重心可言。

　　撫摸著已結痂的傷口，他仍感覺到有些許的疼、些微的痛，不是肉體上的那種疼痛，是一種更深層、無法言喻的疼痛，那是在心靈深處被刻意封鎖住的記憶，他知道的，他在逃避，那段遺失的記憶是他不願想起卻又不得不面對的，即使他現在依舊懵懵懂懂，只捕捉到一些片段不連接的畫面。

　　不過，他真的想想起一切的事情嗎？他真的有勇氣去面對那對記憶嗎？那段記憶對他而言真的是不可或缺的嗎？萬一，他真的想起來的話，後果會如何呢？他，還是原來的他的嗎？

　　酷拉皮卡的身子戰慄著，一股不知名的恐懼湧上了心頭。是的，恐懼，他在害怕，他害怕那段遺失的過去，他有預感，一旦他想起，他會心碎的，而且內心也有一道聲音在阻止他想起來。

　　維持現狀就好，和瑪奇在一起的感覺還不錯，有種安心的歸屬感。他知道在她冷漠的外表下，也有著一顆溫暖的心能對人付出關愛，雖然她表達的方式滿笨拙的。

　　嘻嘻……一想起她生氣的樣子，他的嘴角就忍不住漾出了笑容，他以為每個人生氣的模樣都應該是兇神惡煞的，從不知也能冶豔如盛綻的玫瑰花……不，平時的她，該說是如水仙般高潔、驕傲且冷淡，又帶點加得利亞的神秘感，不像玫瑰那般的熱情。

　　「酷拉皮卡，你這麼早起呀！」瑪奇身披著一件薄衣倚在門邊，微散的髮絲不羈地飄揚，眼眸帶著濃濃的睡意，有種慵懶的美感。

　　酷拉皮卡聞言，回眸一笑說：「是呀！山間的晨風能讓我清醒。」是呀！他知道他該如何做了。

　　酷拉皮卡背對的初昇的旭日，神聖的光暈襯得他的笑容更加眩目，而那抹笑容帶著一種決心、一股堅定，他想通了什麼了嗎？他的眼神已沒有了昨日的迷惘。

　　瑪奇有股衝動想問他：是什麼原因使他改變了？還有……他在想什麼呢？不過到口的話終究是吞下去了，她覺得她並沒有資格去詢問他什麼，是的，她根本就沒資格過問他的任何事，即使她救了他……

　　緊握的手心滲出血來，她才感到那股痛楚，並非為手傷而痛，而是心痛，因為她下了某種會令她心痛的決定……

　　「早晨的風冷，也不加件外套，你就是這麼不會照顧自己，萬一我離開了你身邊，你怎麼辦呀？」蓮步輕移，看似緩慢的動作，實則只是瞬間而已，她的話尚未說完，肩上的薄衣已覆在酷拉皮卡身上。

　　而話一出口，她的心糾了一下。這話好像她待在他身邊很久的樣子，其實他們不過萍水相逢，只相處了兩天又多一點點的時間而已，為什麼這話卻自然而然地說出口、沒有絲毫的遲疑呢？

　　「怎麼會呢？我才剛剛下了決心，要一直纏著妳耶，妳怎麼可以說要離開我呢？」酷拉皮卡口吻中有明顯失望的語氣，他才剛決定拋下過往的一切，管它有多重要都無所謂，只想要好好珍惜現在，畢竟現在對她而言最親的人是瑪奇呀！可是他卻忘了這只是他單方面的想法，別人或許只想趕緊甩開他這個包袱也說不定。

　　「啊？」瑪奇僵住了身子，語氣顫抖地再問一次：「你剛剛說什麼？」她以為他會急於想找回過去，然後發現了真相，之後他一定會恨她的，倒不如從此成為陌路人還比較好。他怎麼可以說要纏著她呢？這樣日後一定會更痛苦的！

　　決心，動搖了。

　　「我說，妳不可以拋棄我啦！」酷拉皮卡一本正經地說：「我現在失憶耶，而且還是個傷患、病人，無家可歸，如果又無人照顧的話，那不是很可憐嗎？妳不會這麼狠心拋下如此可憐無助的我吧？」

　　「我是個狠心腸的人，別對我期望過高比較好。」她一語雙關地說著。

　　可惜現在的酷拉皮卡並不能領悟出，他只是很篤定地否定她的話：「妳才不是這樣的人呢！我相信我所看到的瑪奇，是個很溫柔的人，要不然也不會救下與妳無關的我啊！」又狡黠地一笑，說：「而且，妳既然已經救了我，那我就是妳的責任，妳甩不開的。」

　　「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。」瑪奇並沒有正面回覆他，只淡淡地丟下這句話。

　　酷拉皮卡笑顏逐開，他知道她答應讓他跟著她了。

　　「我們要去哪裡呀？」雖然對此地有著依依不捨的留戀，但年少愛冒險的心卻遠勝於此，他的心正雀躍不已呢！

　　「不知道，走到哪算到哪。」她一向是很隨性的，只有在旅團有特別的活動才會特約在某處相會，要不然他們都是自由行動的。

　　靈敏地感應到有人正接近此地，可能是旅團的團員，還是迴避開的好。

　　「我有事出去一下。」離開的當時，不經意地瞥見遠方有大片的烏雲正靠攏過來，心想：山間的天氣真是多變，不是才剛下過一場大雨嗎？怎麼又來了？真是討厭！

　　「妳要去哪呀？」酷拉皮卡想要跟去，卻已尋覓不著芳蹤了。

　　回身一轉，「碰」的一聲跌在地上，他撞上了一堵牆……不，是一個身穿黑衣大袍的青年男子，他唇邊的笑讓人陣陣發冷…… 


【待續】